28.小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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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御所都修筑在高山上。

朱红的鸟居横在路的两侧，每一层石阶都会被赋予攀登的意义。一级又一级，山提醒来参拜的信徒他们□□的重量，和灵魂的沉浊。在躯壳的疲乏中牵引人往九重天向上的力量则是神的力量，贯穿身体的那股精神是超越山下尘世的非凡权柄。

满怀敬畏，才可以步入神明的居所。即使，世界已被交给人类。

巫女在神社前等待今日的访客。还是她们做了千百遍的动作：问候，引领，然后请客人走入殿内喝茶。参拜时，莲见月影在写着奉纳的箱子上缓缓拉住绳绪，摇了一下。

不过神明大人不在家呢。

神社的院子里有一颗别样高的古树，树冠把阳光拆分成摇晃的贝壳碎片，光在其中流动。岩田女士还在介绍这里供奉的风神的历史，但是莲见月影早就没有听了。她看着碎片洒在不同的人的身上，光的发散一刻不停。真希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小池巫女倒是很能抽得出空。好想溜出去啊，怎么溜出去呢？有时同伴的五官过于敏锐也不是好事。

在同伴们看来，自己的挣扎和纠结一定莫名其妙。为什么一定要想着面见危险的诅咒师？熊猫是这样强调的：告诉悟，然后赶紧逃跑。这样危险的时候，只要那位神子在场，我们就能全须全尾的，不带一丝责任的离开了吧。

啊。这么想就像是在抱怨自己的同期一样。

莲见月影品尝着寡淡的茶水，听岩田宫见像所有老人一样絮叨自己和江原奶奶是怎样的故交，江原前辈小时候她还如何抱过这个小孩子。那是泛着黄的老故事，在故事里的人物都不在世间的现在，理应让听众感到怅惘。

谢谢真希替她完成了怅惘的部分。莲见月影继续想着怎么样撬开对面那只叫小池巫女的蚌，掏一掏里面名为夏油杰的珍珠。

“莲见大人，您是如何想的呢？关于……神明的事情？”

被点名的少女疑惑的看着岩田宫见。真希如同提醒走神同桌的好心学生一样接过话：“就如同您所说的，即使神道已经很难复现平安时代的辉煌，只要人们还相信着神明，他们的存在就不会消散吧。”

“我吗？”莲见月影依旧坚持自己回答这个问题。脑中似乎闪过嘈杂的信息，有些是仿佛诞生起就未能被隐蔽的本能，有些却是夹杂着血色的□□。她最终抓住了转瞬即逝的印象：“祂们离开了。”

然后，她因为自己的答案愣住了。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记忆里的雾中露出一截尾巴，又飞快的抽回去。她为什么这么说？

岩田宫女笑了起来。她慢悠悠的捡起了这个突兀又古怪的答案：“是啊。咒术师本来就是使用那被信奉的如同神之力量的人，他们原本会因为人的信念变得更加强大——就如同咒灵会因为人的恶念变得更为残暴一样。我们神道原本也能够借用这份愿力，与现在被称为咒术师的人并肩守护世人。”

“虽然我没有什么才能，神道留下的记录也足以让我们这些庸人窥探属于那些大巫女和阴阳师的时代了。是啊，神明们离开了，只能借用祂们力量的我们的日子也变得艰难起来。不过，老身还能守着这百年传承的神社，和人们美好的祝愿……”

“……如果有一日，咒也离开了，你们还能剩下什么呢？”

真希和莲见月影都看向那位老人。她还是平和又悠闲的笑着，眼睛隐藏在层叠的皱纹后面。她慢悠悠的喝了口茶。

“所以不用担心。盘星教的咒术师大人们的确帮我们风神下跨越了难关，不过我是不会把裕子托付给我的孩子送去那里的。”

老人促狭的笑了一下：“按理来说，裕子那孩子的事情以后，我是不应该相信你们这群人的。但是那位盘星教的夏油教主真没有礼貌啊……”她压低声音，凑近两位听觉敏锐的咒术师，还用手挡住脸：

“我可是听到他暗搓搓的叫我家的巫女猴子了。”

心中的大石以奇异的姿势落地。莲见月影不由送了一口气，开始畅想自己和由乃在东京玩耍，周末还一起去游乐园的愉快日常。

又是一番没有营养的对话，话头石磨一样在桌子上推着转了一圈，最后岩田女士满意的起身：“那么话都说的差不多了。禅院大人，我这里收藏有几幅名家的画作和神社供奉的器具。听闻禅院家的各位大人在此道上都有不俗的见解，不知我今天有没有幸运与您交流一番呢？”

真希已经要进入狂暴模式了——莲见月影在心中默默吐槽。她不会去的，她绝对不会去的。

“在咒术师这边应该是叫做咒具吧，那些老物件。不过我分不出哪些还能用呢……都是很美的剑，还有一把长弓。哎呀，您要看吗？”

啊，完全击中要害了。莲见月影看着真希的眼中突然迸发出光：真希要把她遗忘了。再见真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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