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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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坐落于深山之中，村中的村民自然靠山吃山。在村公告栏和各种海报的宣传教育下，村民们也普遍拥有保护植被的意识，所以村里的大路上一直留有许多树木，甚至还有数棵擎天古树。

叶绵幂她们乘船一路漂流而来，两旁的树并不高大，有些被洪水拦腰折断，有些在洪水中勉强直立。谢南轩还算幸运，他爬上的那棵树，是她们见到的第一棵古树。即使是洪水高涨到三层楼高，那棵古树露出水面的树干，也有一人环抱那么粗。

而令叶绵幂心惊的，并不是她看见了两棵巨型古树紧紧缠绕在一起的奇观，而是古树那茂密又坚硬的树枝上，过滤了黄棕色的洪水，留下暗红色的波涛翻滚不休以及一个个了无生机的生命。

雨水不停敲击雨衣，洪水频繁拍击船身，但叶绵幂一行人坐在船上寂若无人。船被洪水推搡着，靠近那片混乱的“深渊”。

他们尝试自救，但显然无法对抗大自然的力量。被巨大古树和繁密枝干阻挡的，还有断裂的木桌、倒扣的塑料大盆、碎裂的木桶和自制的泡沫筏。

都是生命挣扎过的痕迹。

如果不是他们拐卖妇女，阻碍叶绵幂与外界联系，也许他们就不会死。

自作孽不可活。

“老师，老师！”

叶绵幂闻声看去，发现在另一侧十几米远的路边，还有一棵分叉的古树，分叉的地方似乎坐着一位老妇人，而方才出声的人是爬到高处的一个小男孩。

叶绵幂回头，冉长青收到她的目光点点头，向那边划去。

这次的古树相对较矮，树干在水面处分叉，老妇人紧贴树干，树干也不粗，叶绵幂不方便像刚才一样用斧头砍到树上停船。

叶绵幂急中生智，从“包”里取出了一个小柜子，是她之前从刘大家床头拿的，里面的东西她也打开看过，荆婵当场指出有不少物品是她和叶绵幂的东西。更不必提打开刘老屋里的大立柜，里面有多少她们二人的证件资料、随身物品以及买几个媳妇的手写收据等等。

叶绵幂又取出两个装菜的网兜和一根绳子，将小柜子放入网兜中，用一根绳子缠绕几圈拴紧，把绳子的另一端都绑在船上。

船快速靠近古树，叶绵幂举起柜子递给谢南轩，指着古树对他说：“拿着它，看准时机对着那儿扔过去，用它卡住古树。”

谢南轩跃跃欲试道：“这么信任我，要是我扔不准呢？”

叶绵幂冷漠道：“那你一会儿逆流游过去救人。”

谢南轩：“……”

谢南轩到底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一举将小柜子扔到古树和房屋之间的空隙中，小柜子勉强定住船身的几秒，叶绵幂迅速用缆绳的另一端缠上古树的分叉。

小柜子难当重任，几秒后四分五裂，还好叶绵幂船上的缆绳牢牢地牵绊住船只前行的脚步。

小男孩害怕极了，哭道：“救我，救我，我撑不住了。”

老妇人一直没有动静，像是被猛地惊醒，扭头看向叶绵幂的瞬间一怔，又面色痛苦道：“救救我的孙子，拜托你们了。”

是昨晚在村长媳妇家的老妇人。叶绵幂这才想起，她为什么看见这个模糊的身影时，下意识以为那人是个老妇人，原来是因为这身她昨晚见过的衣裳。

叶绵幂点点头，问道：“好，您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老妇人摇摇头，努力仰头看向树上，神情恳切地哀求道：“先救我的孙儿，求求你们，一定要救他。”

谢南轩轻轻皱眉，眼中流露出不忍，他忽地起身扶住古树的枝干，一只脚踩在摇晃的船沿，朝上伸手喊道：“别害怕，一点点下来，哥哥接着你。”

小男孩哭道：“哥哥，我、我撑不住了。”说完，竟是手一松，背朝下径直掉了下来。

还好小男孩爬得不算太高，谢南轩手臂青筋暴起，硬是一把接住了他。

放下小男孩，谢南轩看向老妇人，问道：“老婆婆，您别动，我抱您过来。”

老妇人又摇摇头，叹气道：“我的脚卡住了，走不了了，你们快走吧。”

叶绵幂走到船头向树后张望，深吸一口气。老妇人估计是在洪水中被冲走，恰好脚卡在了古树的分叉缝隙之中，但洪水的冲击力极大，老妇人的小腿也被折断，只怕是忍受了许久的锥心之痛。

好在分叉的树干不粗，叶绵幂从“包”里取出一把斧头递给谢南轩，说道：“你试试看能不能砍掉另一侧的树干。”

谢南轩看着手里的铁斧头，无语道：“上哪儿弄这么多斧头，河神给你的？”

叶绵幂给他一肘，谢南轩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腰，乖乖照做。

叶绵幂对老妇人道：“什么时候都不可以放弃生命。更何况您还有孙子呢，您放心让我们带着他一个小孩吗？”

老妇人犹豫片刻，掀开满是皱纹的眼皮，露出一双浑浊又湿润的双眼，她像是自言自语道：“我会拖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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