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诗文百首八卦惊天

齐国对洛九的了解，对洛九的重视，远超洛九本人的想象。

这重视来自于沈重，北齐锦衣卫指挥使，职位相当于南庆陈萍萍的人。

自洛九在军中崛起以来，沈重就仔细研究了他每一场战斗中的表现，将洛九视为齐国最值得重视的大敌之一，又因为他年轻，可以说是北齐心腹大患。

只要洛九在边军一天，北齐边境永无宁日！

他的理由说服了北齐太后，这才有了利用言冰云设伏一计。其实，言冰云几天前就被抓住了，是沈重隐瞒了真相，等邺城中传出洛九伤势恢复之后，才故意放出的假消息，让南庆边军以为言冰云即将被抓危在旦夕。

“太后，洛九这个人，优点和缺点同样明显，或者可以说是两面一体。”他躬身对太后禀告，“他武功实在高强，也因此，他对于自己过于自信。他对于自己太不看重，所以他不怕死，所以他战场上那般厉害，也因此，他爱兵行险招，只要有一丝希望，不管上级命令为何，他一定会来救言冰云！”

“只要他来，我们就赢了。”

太后疑惑：“何以见得？”

沈重笑嘻嘻地说道：“因为他重要。”

“他在南庆声望之高，举足轻重。若我们捉了他，南庆皇帝恐怕不得不用邺城来换了。就算他不想换，南庆百万边军也不会同意。如果他们换，那我们不费吹灰之力要回了疆土，大胜。如果他们不换，我们就有了洛九，他一人之能，可抵一城之贵，我们还是大胜。而无论他们换或者不换，洛九都会因为一己之过让南庆损失战果，从此军威大损。此消彼长，我们稳赚不赔。”

太后认同了这样的见解：“沈卿所言甚有道理。只是，你又何必要国师出手呢？哀家听说，那洛九是九品上的身手，若是派狼桃、朵朵一起埋伏，以二对一，只怕他也跑不掉吧？”

沈重轻轻笑了：“太后此言差矣！别说狼桃和圣女一起，就算再加上上杉虎和何道人，我都没有把握！太后您想，若是洛九这么轻易就能被抓住，又怎么会屡建奇功创造奇迹，我们又何必对他如此重视呢？只有苦荷大师出手，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太后在听沈重说她此言差矣的时候，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心。不过她没有过多反驳，而是准了奏：“既然沈卿如此确信，那便这么办吧！”

洛九该对沈重，对北齐多些重视的。他更该对自己多些重视。

沈重说的完全没错，正因为他太不看重自己，所以一叶障目，想不到在这个敏感的时间节点，在庆齐两国之中，他洛九都有战略性的意义！

如果不是秦将军老谋深算，如果不是范闲京都遥控，今日的洛九，已经一脚踏进了沈重的陷阱，万劫不复。

两国自有人才辈出，各领风骚。洛九不过是群星中璀璨的一颗，他并非无敌，并非碾压一切。他当然也会上当，也会失策，甚至被不少人拿捏住了弱点：庆帝、陈萍萍、沈重，对上这几个人，他都没有胜算。

好在，他有真心相待的上峰，有倾力护持的好友。一人计短，众人计长。这一局，他赢得实在侥幸。

在言冰云被擒后，南庆在北齐的谍报网陷入静默。因此，沈重设伏一事，南庆帝都和边军无人知晓。

鸿胪寺内，在双方底线互相试探清楚之后，谈判进行的出奇顺利。两边人马撸袍挽袖，唇枪舌剑，只一个下午，就敲定了协议：疆土不还，交换战俘，用肖恩、司理理换回言冰云。范闲对谈判做出了一些贡献，包括但不限于暗中引导话题走向，拿洛九威胁了一顿北齐使团等等，总算得到一个还算圆满的结局。不管言冰云还是司理理，范闲都希望他们能平安。

庆帝对这个结局也还算满意。司理理的死活，他根本不在乎；肖恩归齐，他有大用；言冰云被换回，又得了鉴查院的衷心和感恩；最重要的是，邺城从此，归了庆国。

于是，谈判结束，两国修好，庆国皇宫祈年殿举行夜宴，百官同庆，北齐使团陪坐。

谈判一天嗓子都哑了的范闲并不知道，这场夜宴将会让他名声大噪，登临诗仙之位，开启文官权臣之路。

远在边地动弹不得的洛九也并不知道，这场京都夜宴中，他的好友小范大人即将给他埋个大雷，这个晴天霹雳，已经在路上了。

范闲在进宫的时候便感觉不对劲了。祈年殿夜宴本是庆帝为鸿胪寺和礼部而设，可不知为何，他在宫门口先后遇上了太子、二皇子不请自来，不由暗中提高了警惕。因为担心夜宴有人刺杀，怕之后说不清，范闲特意在宫门口的例行检查中乖乖将随身携带的匕首、插在头发里的长针以及各种自制毒物都交了出来，看得一旁的辛其物目瞪口呆。

宴无好宴，果然不假。席间，二皇子和长公主一番唱念做打，让北齐文坛巨匠庄墨韩不得不“迫于无奈”，透露惊天事实——范闲名动天下的登高一诗，是抄袭他老师的大作，还拿出画卷为证。小范大人充耳不闻，埋头喝酒，只问了一句，庄墨韩的老师是不是杜甫。得到否定回答后，他冷笑一声，只想大醉一场。

礼部尚书郭攸之奏请惩罚范闲抄袭之罪，重臣议论纷纷，庆帝怒色难掩。一番议论之下，范闲的罪名已经从抄袭名作，必须逐出京都，永不录用，严重到欺世盗名，丢尽庆国颜面，应当重罚，似乎死罪都不为过。

醉意朦胧之中，范闲忽然想到初遇洛九的那一日，他笑意吟吟，喊自己“范杜甫”的样子。忍不住又喝一口闷酒。

洛九不在，满殿官员，无人为自己出声。

这就是被莫须有的罪名逼到墙角的感觉吗？洛九被迫离京那日，心里会是怎样的感受？

一转眼，奏请重罚范闲的臣子已经跪了一地。范闲避无可避，只好站起身。

他朗声承认，登高一诗确实是他抄的，不过不是抄庄墨韩的老师，而是诗圣杜甫名作。

在他的记忆中，还有无数这样的名作。那是一个千载风流，文采耀目的世界。那是一个自由民主，人人平等的世界。那是，他和洛九的故乡。

他们的过去，他们的孤单，他们的挣扎，在场这些人，永远不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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