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破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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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成了神，也有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天开始，秦扶春发现，少年越来越像一个人了，或者说，在他与白月愈加频繁的见面，白月领着灾后的村民寻求他的帮助，他与人接触的越来越多之后，他的神情变得更多更繁杂。

他学会了人类的喜怒哀乐，也自然而然拥有了人的七情六欲。

只是，那些让人冲动的情绪，在少年这里，仍然要比常人平淡一些，但是秦扶春想，从最终的少年疯魔的结局和他苦心造出的这两层幻境倒推，这些平淡变成浓烈，只是迟早的事情。

*

灾后的村中有很多人生病，房屋倒塌，土地因为大水淹没之后无法继续种植，许多人食不果腹。

白月在这个时候回到了村中，将第一尊雕刻出了完整面容的泥神像交给了满月村的村长。

阿银能够轻松止住暴雨的事情早就已经在剩下活着的人中间传遍了，此时见到白月手中的泥神像，村长激动地将泥神像供奉在了祭台的长案上。

“白月，这是照着那个人——不对，你是照着湖神做的？”

白月笑着点头，目光温柔又满是希望地看着那尊泥神像，说道：“是啊，我照着湖神做的。我问湖神，能否按照他的样子做这尊泥神像，他说可以。”

“我还问他，能否庇佑我们以后风调雨顺，他也说可以。”

村长：“那，那我们是不是得为湖神建一座金身像？之前那个到道长也说——”

白月：“村长，那人是个妖道，他害死了我们这么多人，他说的话怎么能信？更何况，湖神说，他不在这些。”

村民们却道：“湖神不在意，可是我们不能不在意，湖神不要人伺候，也不要金身，他什么都不要，反倒让我们觉得不安。”

有玩得好的小姐妹拉住白月，悄悄问：“白月，那个人真的是湖神吗？先前怎么听说是妖怪？”

白月纠结了片刻后，说道：“湖神也不是全然没有要求的。”

“他想要一座湖神庙，不必很大，半亩芦苇荡即可。庙里只需要一尊等身大泥神像，日后初一十五，大家可以去上香供奉。”

“村长，泥神像我来做，半个月我可以完成。至于湖神庙……”

村长：“自然是我们来！”

半个月后，湖神庙落成，落成的那天，有村民发现一直种不活东西的土地，终于在水灾过后第一次，长出了东西来。

每一个人都相信了湖神的存在。

只有秦扶春他们知道，是因为在这全村忙碌的半个月中，白月每晚和阿银两个人，在土地上施法，阿银会用自己的灵力，去疗愈土地，再引来银月湖的水，那水中散着点点荧光，那些应当就是魔修口中“神眼”作用下的产物，有着让万物恢复生机的力量。

虽然阿银并不是真的神，但是在他和白月的配合下，的确带来了很多的神迹。

白月的初衷是造出一个神，让村民们相信，这片土地被神庇佑，土地依旧可以长出粮食，湖中还能捞出鱼来，他们不用背井离乡四处流浪，可是很多事情，一旦开始，后续就会脱离掌控。

秦扶春如今是能动的小泥人，每日和白月在一起，陆慎和百里千歌被放在了湖神庙中，他们白日里装成普通泥人，夜间便会动起来。

不能说话，但是可以写字，三人交流下来，大家意见难得一致。

如今幻境中白月和阿银的平静日子不会持续太久。

现实中无剑宗发现三个村子的村民有异样派出弟子去查看，是在冬末十二月。

而无剑宗给回春宗去信，秦扶春他们下山则是紧跟着在三月。

村民们出现与瘟疫相像的时间再往前推算一两个月，那差不多月十月前后，村子就出事了。

而现在幻境中湖神庙落成是在七月，那也就是说，变故的发生就在剩下的三个月之中。

然而这三个月也仅仅够村民们重建村庄，抓紧准备秋冬的食物而已。

秦扶春：“村民仅仅依靠自己的力量要想渡过这个冬天很难，之前水灾他们受灾严重，土地虽然如今已经能够正常播种，但是他们催过了播种最佳的时间，未必能有好收成。”

“凡人没有辟谷丹，每日都需要进食。他们不仅要播种，还需要重新修建房屋，准备衣服棉服这些……中间还耽搁了许久去修湖神庙。”

百里千歌：“是因为无法过冬生病，产生了瘟疫？白月也死在了瘟疫之中？人们不再相信湖神能够庇佑他们？所以银堕魔了？”

秦扶春摇头：“不，这些日子观察下来，银本身对于做湖神这件事并不感兴趣。也许是以为白月死在了瘟疫中，而银没有能力救活白月，甚至因此迁怒到了其他染病的村民？但是这说不通，银的能力，或许说——神眼的能力，就是生机和疗愈。”

陆慎许久没有写字，好一会儿，陆慎不知道从哪里抱了一个竹片过来，在湖神庙祭台的香灰缸里写了一句话。

“你们怎么确信，村民得了瘟疫？之前你们判断，村民是被邪术困住了。”

“要我说，既然湖神如此灵验，那村民一定会求湖神帮忙，让湖神帮他们渡过难捱的秋冬，那么，为什么湖神没有帮他们，反而出手害了他们？”

“人性贪婪，尤其是求神拜佛的时候。就像之前村民对魔修一眼，湖神帮他们实现小愿望之后，他们就会有更多的愿望需要湖神去实现，带后来，银的能力无法实现这些愿望，就被这些村民抛弃了。”

湖神庙门口，白月和阿银并排坐着，阿银将一条珍珠做成的项链送给了白月，那是秦扶春在幻境第一层，在棺椁中见到死去的白月时，她脖子上戴着的项链。

但是白月穿的是嫁衣，而且白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