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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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各位客官可是要结账？”店小二忙跑过来询问。

晏怀姝指了指桌上的芙蓉鸡，方才她低着头，实则是在默默地将鸡块拼凑起来，此时半只鸡静静地卧倒在净白瓷盘里。

“你们这分量，不够啊。”晏怀姝不紧不慢道。

店小二眼神一凛，连忙弯下腰赔笑：“这位小姐慎言，咱们酒楼做的是诚信生意，怎么会不够呢。”

旁边的采星素月已经惊呆了，小姐这是要找茬吃霸王餐吗……

江屿从头至尾如同一尊呆木的雕塑，不动如山。

唯一淡定的祁则玉好整以暇地抱着手看她。

晏怀姝往盘子里一指：“我凭空污蔑你们做什么，你自己看，我点的半只芙蓉鸡，怎么凑不齐呢？”

店小二客气笑着往下一看，脸色瞬时间沉了沉。

这要说是半只鸡也不全对，被齐齐整整地拼凑起来，缺短了什么便能一目了然，盘中鸡少了翅中、腿根，鸡腹上还有个豁口。

来这东三大街酒楼吃饭的都是讲究人物，不说位高权重至少也是富贵人家，他是万万想不到真有人闲成这样，硬把鸡块给拼到一起的！

店小二眼神转了两下，四下环顾了一番，见未引起多少人的关注，低声赔着笑与晏怀姝商量道：“哎哟，实在是对不住各位。正午小店生意繁忙，大约是厨子太忙，给您上少了。要不这样，这顿饭便给几位免单了吧！”

此时憨直如采星也察觉出不对了。

这店小二妥协得也太快了。

晏怀姝抬起头将视线扫过一周，不紧不慢地道：“我看……不止我们这桌吧。”

一楼的大堂内密密围坐了十几桌客人，此刻见窗边这桌有僵持模样，纷纷扭过头来看热闹。

若是大家都去查验自己的菜品分量……

店小二见私了不成，心中一紧，不能再任由这人说下去了。

他蓦地将手中托盘砰地一声重重放到桌上，拍了拍手。

后厨突然鱼贯涌出几个彪形大汉，一阵风似的穿过大堂，齐刷刷板着脸站立在他们桌前，看似随意的站位却隐隐有密不透风之势，将外侧的晏怀姝主仆三人围了个囫囵，叫旁边的人看不真切。

采星素月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吓得紧紧贴在一块，惊恐地盯着眼前粗汉。

至于景王与他身后的少年，因为靠窗的缘故，顺带就被牢牢卡在内侧了。

几名粗壮护卫后面跟了个通身铜金色长袍的肥胖中年男子，他边走边满脸堆笑地作揖：“一点小事，一点小事，各位客官请慢用，慢用。”

应付完看热闹的食客，他拨开包围圈挤了进来，一副好商好量的姿态笑道：“几位客官，在下是芙蓉醉的掌柜，有什么事可以与我说。小本生意不容易，还请多多包涵。”

晏怀姝双手环抱在胸前笑道：“小本生意？我看这芙蓉醉生意可是十分红火啊。”

胖掌柜油滑地顺口应道：“客官过奖，过奖。”

晏怀姝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问道：“掌柜的倒是经营有方，这楼上楼下，少说也有四十来桌，一个月盈利……不少于这个数吧。”

她边说着边抬起右手，伸出葱白的指头，轻轻巧巧地比了个八。

胖掌柜直起身子看向晏怀姝的指端，眯了眯眼，突然收起脸上的恭谦，轻蔑一笑：“我原以为是闹事的，原来是探听行情来了。想套取我的生意经？胆子不小。”

晏怀姝扬眉，慢条斯理地摇了摇头：“掌柜的经营之道一目了然，我看无非是八个字：缺斤少两，坑、蒙、拐、骗。”

一字一顿间，看着胖掌柜眉心一皱，她轻笑了声：“您看，我说的对么……”

大腹便便的掌柜笑容顿敛，失去与她打机锋的耐心：“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什么人都敢在这地界上撒野了，也不打听打听我头上是谁。”

说话间几位壮汉便撸起袖子凑得更近，拳头暗暗攥紧，手臂上肌肉虬结青筋毕露。

看这架势，还是练家子。

晏怀姝不慌不忙：“哦？是谁啊？让我猜猜……晏家？还是林家？”

掌柜脸上凶悍神色一凝，僵在原地，语气发虚：“你是谁？”

采灵早就被这群凶悍的打手逼急了，闻言清脆地吼了一句：“混账，你的主子也不认得，瞎眼鬼！”

掌柜混浊的老眼微微眯起，林夫人的二位千金他是认得的，那眼前这位…他一抬眼：“晏大小姐？”

晏怀姝笑眯眯开口：“看来你眼睛还没瞎透。”

掌柜的心念流转。

这芙蓉楼本就是晏大小姐生母秦夫人名下的产业，只是这些年林氏把持下，塞进了他们这些远亲近戚，悄无声息地吞吃了这赚钱如流水的铺子。他们倚仗着首辅夫人，行事肆无忌惮，偷做假账，缺斤少两。晏大人又从不过问经营之事，因此瞒天过海这许多年。

不过这大小姐妄想在此闹事嘛……呵。

他放松了紧张的脊背。

采灵素月暗自松了口气，她们道出身份，这些护卫总该撤了吧。

谁料这掌柜非但未遣退手下，反而面皮一绷，隐隐有发狠的神态，扇子轻挥，桌子旁的护卫便围得更紧，几乎要与晏怀姝几人身贴身，压迫感骤然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