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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是直到三日后才苏醒过来。
一睁眼，一扯动，手上有股力量，她目光下移，原来是戚无忧趴在床头睡着了，他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格外亲切，林锦声音虚弱，想叫他，可一开口，那声哽咽却吓得她噤了声。
她稳稳心神，待心绪平定，才轻轻叩了下他手心。
戚无忧动了动，他睡眼惺忪、浑身酸痛，半晌才反应过来两人正在西苑，而不是在王府。
他嘴唇翕动，伏跪在床前用力抱住锦，“对不起……”
林锦心一酸，是她身子不好，她小手摸着他头顶，徐府医与白樱交待过，她这两年不能再有孕，可他是个亲王，又是如此关键的时候。
她讨厌如此患得患失的自己，怀孕了担心他受不了寂寞纳妾。如今流产了，还要担惊受怕，到底那一丝触动与真实的婚姻总是相差甚远，两人成婚至今，实在太腻了，她总是不忍心拒绝戚无忧，他贪恋，她就给，一见面就是在做那档子事，她有时也不懂，他怎么会有那么喜欢，她虽也觉得舒服，可她还是想和他好好说说话，想更了解他一些的。
“王爷，我……我身子差，这几年可能都要不了孩子了，您身份尊贵，您……”她不觉流了泪，咬着牙偷偷看他，生怕他打断她的话，说出什么让人伤心的话。
可她还是说不出来叫他去纳妾，她想起前世邻里有个无法生育孩子的妇人，给自家丈夫纳妾也是冷着脸，冷着脸给丈夫张罗妾室，苦楚都是自己咽下。
她才不要这样。
王爷怎么了，王爷有皇位要继承的话，她的恒儿已经足够好了。
她哄好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不要多说话，养好身子要紧，”戚无忧攀着林锦袖子，替她拢了拢微湿的发梢。
两人对视良久，谁也没说话。
这时丘善宝矮身走近，他细瞧了眼安王妃，只见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苍白，连那双柔嫩红润的唇都失了血色。
女人总会因怀孕、生子而折损身子，丘善宝在后宫几十年，这种事情见得多了。
他同情安王妃，可他没法，皇家的女人，天生就有生育嗣子的责任。
安王跪在御座底下，上首的皇帝一脸阴沉。
“她可能无法再生育，”皇帝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有些不痛快，“你从前明明不喜欢她，别说你和她成亲了就爱上她了。”
“朕虽没说过，退位诏书朕都给你拟好了，朕没几年好活，想和你母后在西苑安度晚年，你和你母后不亲近，朕也不强求了，现在机会留给你来选，你若同意纳几位妃嫔，多生养几个孩子，朕就将这个位置给你！”
戚无忧“噌”地抬头，看向那个从小就没给过他多少爱的父皇，“父皇是根据谁生了多少儿子来挑选继承人吗？臣现在就恒儿一个儿子，若臣的王妃生不了孩子，那就是臣的命，臣也不准备要和别人生孩子。”
戚无忧从未忤逆过皇帝，突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竟是为了苏锦绣，甚至连自个儿的未来也不要了。
皇帝没想到会这样，他一向认为戚无忧娶苏锦绣是为了恒儿，也一向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是个敏感冷血的人。
他连连冷哼，看来他这个儿子还是个情种。
“朕一直以为你是个有野心的人，从未想过你会和朕一样为个女人。那苏锦绣哪一点比得上你母后？朕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彻底转变，”他对从前的苏锦绣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直到如今，依然对她有所龃龉。
“父皇，母后有多喜欢锦您也看到了，她若真是从前传言那般愚蠢，以母后的性情又怎么会那么信任她？人就是会变好啊，经历了那么多磨难，还不允许她成长吗？”
“她身体不好。”
“都是臣之过，若不是臣害她怀孕，她就不会被嫡母陷害，也就不用受那些苦了，父皇，如今北狄嚣张，辽东又有瑾人兴起，您想立谁为皇嗣，臣不敢僭越，只是臣想，您雄才大略，定有计策解决大乾的危机，臣这些日子在各部行走，实在痛心疾首，官员互相推诿，沆瀣一气，哪里有为官者的操守，连六部都如此，焉知下面的官员如何搪塞，老百姓又过的什么日子？”
他将锦与江山社稷择了了开来，本来锦的事，就不是什么大事，皇帝被他的话带着走，完全被绕晕了。
皇帝被噎的回不过神，他一句话也没有责备他，可该指责的人应该是谁呢？他是一国之君，他糊涂，底下官员就贪婪，他不是不知道，大乾如今已是千疮百孔，若非前十几年可他这些年修玄，修出了自在，野心就消弭殆尽了。
他恼羞成怒，直接将身前的玉如意扔了出去，“畜生！你跟谁说话呐？”
戚无忧动作迅速的躲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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