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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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羌镇。

日上中天，大漠日光毒辣，闻青郢随手买一顶斗笠，寻一家茶馆，要了淡茶和点心，聊以果腹。茶馆本是清静之地，今日却甚是热闹，确切而说，整个羌镇都群情激昂。

“骁骑将军告捷——”

就在刚刚，骁骑将军与慕梁大军正面冲突，骁骑将军一人一枪，将慕梁前锋挑下马来，大烨战士斗志昂扬，一鼓作气，气势磅礴，杀得慕梁大军节节败退，弃掉刚刚占领的城池，退后百里，城门紧闭，固守城墙。

羌镇，逃过一劫。百姓欢欣鼓舞，敲锣打鼓，万人空巷。

闻青郢喝着茶水，垂眸微笑。慕梁国君暴戾，民不聊生，闻青郢虽不能干涉人间之政，但听了骁骑将军捷报，不由心生欣慰。

“我刚刚路过边境，这骁骑将军，可是野心不小。”忽然有人坐在闻青郢对面，毫不客气地夺过茶碗，一口饮尽，“闻雁来，我看你动了凡心，希望大烨获胜吧。”

“连无渡。”闻青郢无奈地唤那人名字，斟了两碗茶，叹道，“大烨百姓安居乐业，慕梁水深火热，我自是希望大烨获胜，人之常情罢了。”

“你这张嘴，怎么说都有理。”连无渡嗤笑一声，“我懒得与你争辩，只是今晨醒来，心中发慌，上次这种感觉，还是千年前你陨落那日，下一块碎片在何处，我同你一起去找。”

闻青郢微微蹙眉，看着连无渡，默然不语，过了半晌，才开口说道，“不瞒你说，还剩两块碎片，其一在韶野古战场，其二……在神隐禁地，神隐禁地乃虚无之所，无阴无阳。你们魔族，直觉极准，人间古战场想必无甚凶险，你心中发慌，恐怕是因为神隐禁地吧。”

“我也不知。”连无渡面色沉重，“总之今日，我必须在你身旁。”

闻青郢垂眸一笑，“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多谢魔君了。神隐禁地，游离世外，其内藏有太清之气，是神界的本源。你我小心行事，千万莫要惊动太清之气，不然为了闻某一人，扰乱天律，当真是万死不赎了。”

“那是自然。”连无渡颔首，“碎片是定要寻回的，躲得了今日，躲不过明日，若有危险，也是命中有难，劫数难逃。事不宜迟，你我即刻出发，你可知神隐禁地在何处？”

“自然知晓。”闻青郢微微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神隐禁地有一既定轨道，今日刚好运转至羌镇上方，若你迟来片刻，恐怕就见不到我了。”

连无渡一怔，果觉周边气流微变，玄之又玄，极其微妙。只是这种变化极其微小，若非仔细感知，加上连无渡直觉极强，根本察觉不到。

“你是说……”连无渡蹙眉说道。

“时辰已到。”闻青郢饮尽最后一口淡茶，拾起斗笠，走出茶馆，说道，“开启神隐禁地，需要至纯神力，连无渡，抓住我的飘带，我带你进去。”

闻青郢今日换了白衣红带，连无渡看着这个背影，蓦然想起，千年之前，二人首次交手，闻雁来也是这副扮相。只是那时，二人殊死搏斗，尤其是连无渡，心中只有你死我活，不料千年之后，他竟会乖乖跟在那人身后，将他的猩红飘带系在腕上。

“真是好笑。”连无渡自言自语道。

闻青郢立于烈日之下，斗笠之下神目微眯，一丝金光闪过，衣袂无风自动。闻青郢捏了一个玄妙至极的手诀，七成神力陡然爆发，空气忽然一阵波动，物转星移，连无渡只觉天旋地转，过了许久，再回过神来时，二人已经不在荒漠，而是处在一个生机盎然的原野上。

“虽为禁地，但闻某作为战神，还是来过此处的。”闻青郢笑道，“无阴无阳，合中相生，因此这神隐禁地，既无寒冬，亦无酷暑，中庸之道，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你看此处生灵，虽无智慧，却朝气蓬勃，是否相当玄妙？”

“我不是听你讲学的学生，没用的话少讲。”连无渡松开猩红飘带，双手抱胸，说道，“每次来了兴致，就满口大道理，跟魔族卖弄学识，简直可笑。”

闻青郢哑然，连无渡故意呛他，见他微微茫然的模样，一时忍不住笑。闻青郢顿时恼羞成怒，抬脚去踹连无渡，连无渡闪身避过，大笑道，“闻雁来啊闻雁来，你倒是真的动怒，拿出承影，与我打过。丝毫不用神力，凭你的身板，还想踢我？”

“平白无故，何必浪费神力？”闻青郢收手而立，满脸无奈，“好了，连无渡，此地有灵，排斥外来，我的神力与太清之气同源，虽然瞒过一时，但也不能久留，你我赶紧寻到神识碎片，尽早出去吧。”

连无渡神色一凛，不再言语，跟在闻青郢背后。二人一前一后，穿过原野，走进深山，流水淙淙，若非二人均面色严肃，倒像是结伴而行的游客。

“连无渡。”闻青郢忽然顿住脚步，低声说道，“太清之气动了。”

连无渡身为魔族，无法感应与太清之气，当即皱眉道，“开始排斥了？我怎么无甚感觉？”

“不是你我。”闻青郢皱眉，“倒像是……”

闻青郢说不下去了，他也不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像是一股无名的愤怒，却转瞬即逝，很快平静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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