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罪神千秋》5

当时这少年的灵脉与根骨如同过江的洪水般让人无法忽略，宣白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竟是，若是有这样一副根骨给谢邵做祭，恐怕什么诡咒都会迎刃而解，更别提什么“圣心”诡咒。

怀着这样的一念之差，宣白将他领回了苍阳。

掌门问：“师弟，你带个少年回苍阳是做什么？”

宣白答：“此子根骨神赋，是为飞升之相，乃修行大才。”

“……”

此话一出，全殿寂静，掌门不语，另两峰峰主也看不下去了。清之开口尤为刻薄：“不是我说，你那大徒弟都给你养成什么样了，又来一个？”

平之笑道：“宣师弟，实在不行，你来我峰借几条鱼先养养看，若撑过一月不死，再谈养徒弟也不迟。”

掌门点头：“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宣白看了他们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三位师兄，你们误会了，我只是把人带回来给你们看看，并没有征得你们同意的意思。”

“……”

掌门叹息一声道：“师弟，你真是延续了左峰主的传统啊，就爱捡徒弟是吧？”

猛然间，宣白像是大梦初醒般，克制不住地去想：“如若左离游当年捡他是为了给别人做血祭，不敢想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偏偏兰时似乎觉得很有趣，刚上苍阳的那段时间，热爱追着宣白叫“师父”。

“师父，这招剑诀该怎么练？”

“师父，你的弓真漂亮，我能摸摸么？”

“师父，我泡了花茶，很香，尝尝看。”

……

听他左一口一个“师父”右一口一个“师父”，声声脆耳，似恭敬，又似审判。宣白百年难遇地对着某个人产生了“愧疚”的情绪。

需知，宣白这人虽多令人诟病，但有一点很明确，就是他非常地、极其地、异于常人地，自信。他对自己所做之事、所成之果，总有种漠视一切的坚定。

当然了，说好听点叫自信，难听点那就叫固执己见。

正常人在行事时，或许会被凡尘习规所累，做出这样那样的妥协，但在宣白这儿就不一样了，那些东西就如同狗屁一样毫不存在。好比有人告诉他，吃面应该用木筷夹着吃，不能用勺子挑着吃，但宣白却对那人说：“勺子吃面，吃的慢，易于消食。”旁人说他蠢，他却道尔等懂个屁，然后继续用勺子吃面。

但是现在，兰时的出现，让他的笃定和自洽出现了一丝裂痕。他说服不了、接受不了自己曾经有过想把一个活人给祭了的想法，哪怕是一念之差也不行。也正因此，他矛盾不已，曾多次想把兰时送下山，但每逢相遇，这少年总是一副尊师重道、温和有礼的模样，挑不出毛病，找不出差错，他根本无处下手。

就这么自我折磨着过了五年，今朝终于有个东西告诉他，兰时不仅是个非人之物，现在还有了弑师之心！

大事一件，喜事一桩！

宣白问那神元：“你确定，是他？”

崇真元神：“非常确定，鬼王之相，作不了假。”

宣白一听“鬼王”两字，忽然问：“他会如何杀我？”

“这我无从得知，没写在司命簿里。”

岂知宣白听了这话，却半挑眉梢，迟疑道：“你们这做神仙的，谁都能看那什么簿？”

崇真一卡壳，道：“也不是，主要是我和司命君关系好。”

宣白问道：“我与那司命君关系如何？为何是你，而不是他来？”

崇真：“他没空。”

宣白看那光团：“那你怎的有空？”

“……”

崇真似是忍无可忍：“你非得让我说清楚是吧？就你那说一句话得罪十个神君的脾气，你觉得整个九重天除了我，还有哪个不希望你魂飞魄散？你信不信，你在这边刚死，那边就欢天喜地敲锣打鼓了！”

宣白毫不意外，他冷笑道：“是么，无妨，待我回去，就好好拜访各位神君的明殿。”

崇真：“……”

崇真继续道：“嗐，总之你记好，命劫三大条件：二十八岁，死士剑下，为了保护你徒弟死了。至于那个鬼王，他没有前世记忆，一个凡人徒弟总比鬼王好对付。但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他虽然现在是凡人，但身上有鬼境主的封印，你以凡人的身躯杀不了他。”

宣白望着幽幽泛光的洞口，问：“那当如何？”

“找个合适的时机。”崇真元神：“将他打入蛮沙之地，那里不属于三界之内，任他是鬼王也无可奈何。”

宣白眸光微动，没再回答，提着剑往洞口走，却在快要出洞时又顿了顿身影，问了句：“我所犯何事？”

哈！还是问了！

崇真元神贴心为他答疑：“您曾经无故对一名神兵动用私刑，事后还放言称‘打便打了，不服来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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