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死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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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澡堂走出来时，天终于暗下来，夕阳渐渐消褪，只剩最后一抹残红，杨咏晴感觉自己浑身舒畅，有一种脱胎换骨的轻盈感。刚被热水浇过的肌肤格外敏感，她甚至能隐隐感觉到有风缓缓吹拂衣衫。

随后心情惬意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忽然听到有人叫，“小晴，快，过来。“

杨咏晴抬头，见周远在前方不远处一棵大树下向她招手，忙跑过去，脸上的笑意都没来得及褪下。

周远正手搭代佳炜肩膀上，低头同他说话，“兄弟，你听我说……这女孩子的事情得让她们女孩子劝说才管用，咱们大老爷们……笨嘴拙舌……哪里说得明白。你放心，待会儿小晴过来，咱跟她说一说，让她……去劝一劝谢萍，肯定比你说管用得多。”

先前在杨咏晴走后，周远又去买了几瓶啤酒，年轻人没喝过酒，第一次贪喝，明显都有些醉了，周发和王二胜早脚步踉跄回宿舍躺下起不来了，周远倒还好些，能站住却也有些恍惚了。

不光说话结巴，身体还不时微微晃动，要不是有代佳炜撑着，估计很可能会摔跤。

“你们这是喝了多少啊？”

杨咏晴看向代佳炜，发现他也双颊酡红，一身酒气。

“没……没多少，呵呵。”

周远一边笑着说话，一边转过头来，谁知看见面前的人时却忽然愣住了。

不光他，代佳炜眼里的错愕也很明显，两人都如石雕一样盯着杨咏晴看。

“呃，我……我咋了嘛？”

两人怪怪的样子，让杨咏晴狐疑不已，她忍不住伸手往自己脸上胡乱摸，一边还自言自语地嘀咕，“还好啊，脸上没东西呀，哦，头发没扎，可还没干透呢……”

突然，她低头看了一眼，登时心中大叫“糟糕”，原来衬衫的第一颗纽扣竟然没扣上！这衣服本就肥大，此时整个脖子连同锁骨下面一大片都在外裸.露着；还刚好有一缕湿头发斜斜地粘在凸起的锁骨上，发梢处正一滴一滴往外流水，惹得胸前一片湿湿点点，若隐若现；更加可怕的是，白色束胸的纱布没缠紧，不小心露出了一道沟壑……

杨母是个老传统，认为女孩子必须要衣着得体，否则胸前晃晃荡荡的不成样子，因此要求开始发育的女儿束胸，一块白布紧紧裹缠在上半身。

起先她并不觉得有什么，然而来到这里后，杨咏晴发现很多女孩子都没有这样做，就连像胖婶儿这样年纪大身材丰腴的妇人也早不束胸了，一度她们取笑杨咏晴老古板，可她缠习惯了，哪能一时就改过来。

这副模样别提有多糟糕了，杨咏晴当下面红耳赤，慌忙背转过身去，手忙脚乱的扣扣子、理衣服，然后还不忘将半干的头发全部整齐地拢到耳后。一切收拾妥当后，又仔细检查一遍，这才小心翼翼地转回身。

“咳……那个……哦，对了，刚才叫我什么事儿？”

杨咏晴努力强装镇定，并以期用转移话题的方式让他俩忘记刚才一幕。

“啊？哦，我……”

周远似乎才回过神来，立刻低头错开眼睛，又不自然地朝别处看了一下，停一会，这才转回头，镇定地说：“哦，对了，那个……我们想让你帮忙劝劝谢萍……嗯，对，帮忙劝劝她……她生气，生大炜的气，你去劝劝她，说不定她会听你的。”

说话语速很快，而且有些语无伦次，倒是不再结巴，身体也不再微微晃动，也不知是不是被刚才的一幕吓醒了酒。

杨咏晴想也没想地回答：“好！”

这尴尬的场景，她正不知该找什么借口暂时先避开两人呢，“她人呢？”

顺着两人目光，杨咏晴抬头看过去，原来谢萍在凉亭那里，她斜靠在柱子旁，背对他们，不时抬手，估计是在擦摸眼泪。

凉亭依山坡而建，是附近最高的建筑，四周栽满植物，郁郁葱葱，站下面只能望见亭子一角，有三条可以上去的石子小路。

“那我去看看，你们别担心。”

她回头看了代佳炜一眼，然后将手中盆子放在花坛边，在两人注视下沿蜿蜒的石头小路走上去。

来到谢萍身旁，果然见她眼眶红红，哭得正伤心，杨咏晴踌躇片刻，小心开口：“你怎么了？还好吗？”

谢萍抬头，一见来人当即止住抽泣，扭转身子，不愿搭理。

“呃……”

杨咏晴挠挠头，顿觉尴尬，她不知该怎么劝说，尤其面对的人是谢萍，她连口都不知道怎么开。

说什么？难道劝她不要闹脾气，跟代佳炜好好相处，生生世世，恩爱白头。

“抱歉，我真的做不到，我没那么伟大，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和别人在一起，还要故作大方送祝福……我顶多做到不捣乱。”

杨咏晴坐在凉亭座椅上，看着前方默默地想。

可是她也没有歹毒的心肠，让谢萍同代佳炜一刀两断，她知道代佳炜的执著，也明白他对谢萍的深情，谢萍犹如他的命，失去谢萍，他又该怎么办？

一如她自己，对代佳炜的那份心，如果有人过来告诉她，让她放下对代佳炜的感情，她能做到吗？

她也做不到。

这真是一个无解的命题，是一个死循环，他们三人深陷其中，不得解脱。杨咏晴怅然地想，未来到底会如何？谁能和谁走到一起？他们之间到底是纠缠一生，痴怨一生，还是最后各奔东西，消失于茫茫天地间，再不得见。

又或者各自同另一个人婚嫁，这段年少时的深情，终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过了就散了？

想到这些，杨咏晴感觉心口堵得慌，不由得轻轻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