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庄周梦蝶（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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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了三日，等袁满睡醒掀帘时，彭城的城门近在眼前。

再入彭城，袁满没了当日的仰慕之心。城是好城，可城中人为了一个传言，为了所谓的安定繁荣，抛儿弃女，何其愚昧无知？

入城时，从前贴悬赏令的城墙处，今日又围了不少人。

袁满侧耳听着，原是有人背着官府偷偷丢弃双生子，知府大人怒而写了一封治罪书，贴榜广而告之，怒骂此夫妇蠢笨如猪。

陆述听见百姓哀怨，难得笑出声，“关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脾气。”

这位关大人属实妙人，贴榜还不够。他们行到一半，街巷被百姓堵了个水泄不通，一行人下了马车，才知衙役押着丢弃亲子的爹娘正游街示众。

虽仍有不少百姓迷信传言，但多有明理之人对两人指指点点。

不多会儿，人群散开，他们得以继续前行。

马车行到路口，往左是见素医馆，往右是彭城府衙。车夫在外问道：“陆大人，是先去医馆还是府衙？”

“府衙吧。”

袁满笑着与苏禾说，“陆大人这是害羞啦~”

彭城府衙，关大人早早等在门口。一见远处来了几辆马车，便知是他们，“陆大人，下官前日才接到调令。”

陆述拱手与他行礼，“下官拜见关大人。”

“陆秉言，几年不见，你这驴脾气倒改了不少。”

“关鹏举，你倒是多年未改这见面讥讽人的臭毛病。”

“进来吧，免得你改日递折子说我为难你。”

一群人步入府衙，穆止风道明来意。关大人上任彭城知府后，帮着刑部找过当年被全福堂卖出的婴孩，“唉，找到的人中，有几人是彭城人。衙役领着他们回家，他们的爹娘哭得泣不成声。但那些孩子已知当年之事，再不肯原谅他们的爹娘。”

为人父母者，轻信他人之言，致无辜稚子飘零半生。

当年卖出者无数，如今能找回之人却寥寥。那些出生便被丢弃的婴孩，何其无辜。

关大人：“查案要紧，先去见素医馆。”

陆述：“你自然该急，此案明日过后，便是你的了。”

见素医馆离府衙不远，一行人走了一刻便到了门口。多年未见心上人，陆述生了胆怯之意。走在最后，迟迟不愿踏进馆中。

前面几人走得快，未曾发现他的异常。

低头踌躇间，有人过来牵他的手，手心一如当年那般温热。

“述郎。”

“愔娘。”

医馆内，袁满寻味找到了青黛，“青黛！”

青黛正烧着菜，抬头见是袁满，丢了烧火棍，忙喊白芷。再一细看，袁满身后不远处，似乎是自己的小师弟，她试探性喊出声，“行简？”

“师姐。”

白芷在房中听见吵闹声，推门一眼瞧见袁满，欢呼着跑来抱她，“小满，你来看我吗？”

“嗯！”

今日来医馆治病的百姓，发现了两件怪事。

其一是寡居多年的见素大夫身边多了一中年男子，寸步不离她左右；其二是当日击鼓鸣冤的外乡人袁满又回到了彭城。

一行人将将凑了一圆桌。席间，吃着药膳，袁满问起许家。

白芷轻声告诉她，“许老大夫自笑风死后，自责不已。上月大病一场，许大夫没法，来找师父帮忙劝劝。我跟着去过，师父指着许老大夫的鼻子，大骂了他一顿。后来，他就好了......”

袁满：“许老大夫为何会听你师父的话啊？”

白芷：“我也是上月才知晓，他们是同门师兄妹。”

袁满想了想许老大夫的年纪，再扭头看了眼荣华正好的见素大夫，心觉许老大夫着实不易。半截入土之人，还被年纪与他儿子差不多的师妹指着鼻子骂，怪不得见素大夫去过一次，他便好转了。

用完饭后，穆止风斟酌着向方见素说明缘由，“此案过去许久，找不到任何线索。白束曾说知晓五人已死，故而我们想找她出来问问。”

方见素一听完，便摆手道不行，“我从陈留城回来后，青黛与我说过此事。多年来，我试了不少法子，白束都不愿离开。如今白芷的神智方好点，若白束再出现，我不知对她是好是坏？”

白芷才是该站在白日之下的人，白束终究不该出现在世间。

袁满来时，便与他们商谈过此事。白芷虽在白束的保护下，活了下来。可长此以往，万一白束永久地占据那具身子，更胆小的白芷便会消弭。

谢知章原想帮着劝，但一想到从前，白芷常常夜里消失，醒来时手中握着刀剑，害怕地整夜不敢安眠。话到嘴边，又闭嘴了。

“我愿意的！”

闻听一句疾呼，众人回头看去，是白芷。

袁满走过去牵她的手，欲言又止。白芷笑着说：“我跟白束相处多年，她人不坏的。还有，我被卖到杀手组织后，胆子小，什么都没记住。没准白束能记起些细枝末节，带你们找出那些卖出之人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