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白露院外,四下无人,孙芙蕖心知赵深有礼守节,故以那句调侃,堵了他未尽的全部说教。
本还颇有些气势的人,因她那样问了,遂只顾得上慌忙反驳,面红耳赤,急急逃开。
彼时他说,他仅是敬慕着她,绝没有任何乱了规矩的非分之想。
可是如今,依然是四下无人之境,孙芙蕖问出了同一句话,他却许久未答。
赵深只是如常地立于原地,静默着沉沉望她。
孙芙蕖甚至听得到秋风拨乱草叶的细微声响,却唯独听不见他的答案。
若他对她本也无情,从前那一番否定言辞,自然能再被轻易脱口,但若他……
纵然他久久沉默,而她正与他相隔甚远,她辨不清他的神色,却不慎碰触到他的真心。
孙芙蕖唇角的笑,再挂不住。
夕阳彻底地沉落下去,夜风渐冷。她心间一如遍地的秋草,杂乱荒凉。
她害怕赵深在下一个瞬间开口,答她先时所问,将彼此心照不宣的情愫挑明。
若她就此回避,他是否就可以当作,她并没有朝他问起过那句话呢?
而她是否也可以当作,对于他暂还未脱口的心意,分毫亦不曾察觉?
只要赵深不答,一切便都是未被坐实的妄想,是她因错解了他,故而在自作多情罢了。
孙芙蕖如是盘算,一时间再顾不得其它。她牵着马,艰难挪步,企图逃避开去。
若非眼见着孙芙蕖迈了步,赵深是没想要对她发火的。
他觉得恼火之处,倒不是孙芙蕖这掩耳盗铃,忙于回避的态度。
适才陆柔良坐地悲哭,孙芙蕖却倚着马。她倒是瞒得周全,从始至终地站着不动,没露过半点破绽出来。
可这会儿因为她先于他欲走,这一瘸一拐的步态,便被她暴露了个彻底。
她为陆柔良而受的伤,眼下在赵深的面前,再不得隐瞒下去。
赵深怒火中烧,只因她分明摔伤了腿,却若非急于避他,便不会教任何人觉察出来。
如果不是猜到了他的心意,孙四恐怕要待到他先离开,才会独自去找大夫医治?
为了成全陆柔良与韩愫,她已不止是可以不顾名声,甚至竟不在乎毁伤她的身子!
赵深疾行过去,将她拦下,不准她一再踉跄地挪步。
“她没伤到,你倒是受了伤!你伤了腿,又还想这样走回去?!”
前面他对孙芙蕖说过的那些话,皆因他始终在极力克制,未掺杂任何怒气。
但而今事已至此,赵深再忍不住,终是扬高了嗓,出言吼她。
这情绪表露得清晰明了,孙芙蕖不必再猜,便知他的确是在发火。
大抵见她受伤,他才这样恼火,她无意害他担忧,遂扯了扯唇角,反过来笑着解他心宽。
“我没事的,小伤罢了,左右未妨碍原本的安排不是?能让陆柔良去观萤火,我受这伤便再值得不过了。”
她不提陆柔良倒也还好。因提起那名字,赵深更是忿恨异常。
他本来就是因陆柔良,才禁不住对孙芙蕖迁怒。
到这会儿见她被陆柔良算计,还如此心甘情愿,他愈发怒不可遏,欲将陆柔良斩草除根。
毫不夸张地说,若想使谁人彻底消失,赵深不需要脏了自己的手,就已有千般方法可以施行。
但在孙芙蕖的面前,赵深并不愿提及旁的。他真正的身份、真实的样子,这些他统统想要对孙芙蕖隐瞒。
说他自欺欺人也好,说他痴心妄想也罢,但或许一切若还未被揭晓,孙芙蕖与他之间,便尚且留存着一星半点的希望。
明知道此事无稽,但赵深仍还期盼,孙芙蕖会是他的。
至少如今,赵深盼她能独自安好,盼她早日识破陆柔良的算计,能够尽快地清醒过来。
“她害你受了伤,你就算不回敬,难道不对她从此提防?”
孙芙蕖闻得他口中“回敬”二字,不知怎地,竟忍不住隐隐战栗。
这句话赵深问得很轻,唯独言至“回敬”,音色稍沉,伴着牙齿相磨的细微声响。
尽管陆柔良临阵退缩,导致她如同前世一般坠马,可孙芙蕖却不觉得,有必要将自己腿上的伤,归罪于陆柔良。
至于什么“回敬”,太过小题大做了些。她并非睚眦必报之人,更何况陆柔良哪里是刻意害她?
反倒赵深这咬牙切齿之状,恐已恨陆柔良入骨。若她真教他回敬过去,他怕是会将陆柔良撕得粉碎,铸下无法挽回的过错。
明明是温吞谦和的书生士人,孙芙蕖在这瞬间,却确信赵深皮囊之下,沉眠着极可怖的凶兽。
陆柔良唤醒了洪水猛兽,孙芙蕖却不敢纵其出闸。
若它真的咬开陆柔良的咽喉,终结那姑娘的性命,那么卷轴上未完的计划、她们的芦笋小队、孙芙蕖指日可待的美好未来,也将会通通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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