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者涅槃之际,身前绽有宝光。弟子虽在近前,却因这光,见不清涅槃之师的面目。”
对于惠通所问,陆柔良当先开口,如是答他。
惠通未置可否,只转而望孙芙蕖。
孙芙蕖将他“咫尺之间,不睹师颜”之语,咀嚼思索,略迟疑地作答。
“或许涅槃者实为弟子本身,得授秘法故见涅槃之光,而不睹对面尊长。”
她猜此境所述,乃是“青出于蓝”。可惠通仍未满意颔首,显然她与陆柔良的答案,皆算不得极正确。
“红尘诸色尽空,物我两相不见。”
惠通笑着摇头,对她二人再度悉心点拨。
“涅槃秘法至高无上,缘何不是双方,皆得以自此解脱?”
孙芙蕖与陆柔良闻之恍然。
佛度众生,涅槃者自然不止师长,又还有与其相隔咫尺的弟子。万丈光华之中,两方不见彼此,却已同证涅槃。
惠通毕竟是佛门中人,此番见解,至少高于从不修佛的她们。他含笑不再言语,陆柔良轻缓颔首,孙芙蕖低眉沉思。
一时间众人无话,小沙弥止步于禅房之外,叩响门扉。
因是有客来访,故而小沙弥前来通传。陆柔良好奇探首,恰见来客竟然是韩愫与赵深。
新年里朝堂无事,这二人便极空闲。既闻陆御史与孙京兆的千金,皆在济慈寺里,他们便也干脆来此相寻,小住一些时日。
韩愫以为,她二人师从惠通,常至寺内听经,必然是惠通修为精深,颇具佛法妙见。他又怎知,她们哪里是一心向佛,仅仅借惠通之地,另作密议罢了?
赵深倒是对她二人的勾当,知道得一清二楚。可韩相爷要来此,他便不好推却,只得苦笑作陪。
虽不信佛,韩愫错以为惠通法力高深,便顺道欲同他讨教一二。
惠通却收起了手中经卷,只差沙弥为宾客们奉茶。
“修习佛法,当讲机缘。丞相不如今日姑且住下,老衲改日里亲自登门如何?”
陆柔良已听了半日的经,早就觉得闷极。她乐见惠通不再唠叨,连忙接过小沙弥手中茶盏,亲自递与韩愫。
“大师他说得对,开窍之事,岂急于这一时?缘衷不如尝尝这桐木血,乃大师的心头好,珍美至极。”
韩愫颔首饮茶,此事便就搁置。
实则惠通确如当日承诺那般,不仅传授了陆柔良与孙芙蕖佛法,也对他与赵深有所点拨。
惠通留给她们两人,那句“咫尺之间,不睹师颜”,而面对着韩愫,惠通却仅是问他,可知晓“庄生梦蝶”的典故。
“当然。”
这和尚不谈经文,却言老庄道法,韩愫勾唇凉笑,遂又反问于他。
“大师是欲将本相,比作庄周?”
惠通闻他此问,微微喟叹,摇了摇头,方才轻声作答。
“今世譬如一梦。施主何来自信,以为您并非他梦中蝴蝶?”
此话问得轻浅,韩愫只觉得这和尚故弄玄虚,故不曾深思过“他”之一字,意指何人。
若今生沉浮不过是梦,又会是何人之梦呢?
而若他是蝴蝶,谁又是梦见他的那个庄生?
世人皆知晓庄生梦里化蝶,而蝴蝶的梦里,究竟会不会终得见庄生呢?
赵深倒是连这些不知所谓的只言片语,都未能够有幸,自惠通处闻得。
与其说惠通像点拨韩愫一般,讲一些含糊其辞的话,助他开窍,倒不如说那老和尚,毫不客气地警告了他。
“既奉巫觋,何拜我佛?你频频来见我,罗浮她知道么?”
虽以此话相问,惠通却并非深究一个答案。他仅是在令赵深明白,他唯独不救赵深的缘由。
众生皆苦,就连赵深,都将要遭逢他自身的孽业。但最终救他的人,绝非在这宋境,而远在秀山之巅。
惠通帮了韩愫,帮了孙芙蕖与陆柔良,可赵深的未来,他无权插手去管。
对于此人,天师罗浮早已经另有安排。
这一年春寒料峭,山寺里几位香客,皆从惠通那儿闻得了一些话语。只是四人之间,并没有开诚布公,交谈过他们听到的话。
孙芙蕖与陆柔良,虽知道韩愫已得了惠通点拨,但她们本就心里有鬼,不敢多问旁人随惠通修习佛法之事。
韩愫已闻听的,仅仅是模棱两可的含混言辞。时节未到,他既然尚不懂,遂全未放在心上,更没有将之与旁人说起。
在他看来,惠通仅是个徒有虚名的江湖骗子。老和尚唬弄得了那些官家小姐,却分毫骗不住他。
至于赵深,倒是对惠通的本事,全然信了。
从惠通对他问起罗浮那时,他便惊觉,这僧人绝非是泛泛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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