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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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后，相州。

雪霁天晴，阳光从厚厚的云层中挤出，温暖的阳光倾泻而下穿透稀疏的树影。

一抹粉蓝色的身影缓缓从屋内走出，静静地看着院中被风吹落一地的梅花，良久出声道：“又下雪了。”

出声之人正是消失多月的沈月辞，那日她匆忙跑回府中，兴许是一日见着太多的血腥，她越想越发后怕。

恍然间回忆起那个噩梦以及她曾多次在他面前说他的不是之处，脑海中逃离的想法愈发强烈起来，好在原先她留有后手，于是趁着夜色带着杜若离开郡主府还顺带将府中所有的奴仆全都遣散。

一口气逃到这相州来远离那些是是非非后，便觉得一直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总算消失，她这个人好像透过气来了一般。

她步行到院中，剪下几支梅花，这几支开得极好想来插瓶定然好看。

“小姐，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杜若出声道。

“好，明早我们便出发。”沈月辞抱着梅花朝着屋内走去并嘱咐道：“近来出入还是小心些，听胡至说外头已张贴了不少画像。”

“小姐放心，奴婢这段时间都没有出去过。”

“杜若，我现在已经不是云和郡主了，还有你的卖身契也已在你手中，你无需再用这样的自称。”她之所以会带着他们一同离开便是担心江逾白会因着她而迁怒于他们。

“小姐是要赶奴婢走吗？”杜若的眼中已蓄满泪水且还紧紧拉着沈月辞的衣袖。

“我要是想赶你走，为何还要收拾东西让你同我一起去益州？”沈月辞出声宽慰她，随后指着桌上胡至带来的糕点：“尝尝这个，味道很不错。”

听到沈月辞这话，杜若总算将眼泪收了回去，看着沈月辞手上捧着的红梅，连忙拿了个白瓷瓶出来。

“小姐为何要离开京城，是因为那个梦吗？”杜若纠结一番还是问出心中的疑惑：“可奴…我认为沈将军不是那样的人。”

沈月辞插花的动作一顿，低垂眼眸道：“他已经不是沈将军了，而是陛下。”

她的声音很低都不知说说与杜若还是自己，逃出来的这三个月，说不曾想过沈清衔定然是假的，只是他们二人之间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是夜，沈月辞百般无聊地翻着书，或许是因为明天要离开她坐到深夜也不觉得困。

她一把将书合上起身准备休憩，却在转身的瞬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沈月辞当场怔在原地。

江逾白……

若非感觉到心脏怦怦直跳的声音，沈月辞还以为眼前的这一幕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微弱的烛光轻微摇晃着，即便是如此昏暗的环境中，沈月辞依旧能看清他眼中透出的思念与深情。

可他这样的眼神却让沈月辞觉着心更加慌乱了几分，当日逃离便是因为她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江逾白，如今再次相见她依旧没有想好要去如何应对。

两人四目相对良久，最终还是沈月辞率先开口：“你、近来还好吗？”

或许是担心再度吓到眼前的沈月辞，他强压下心中的执念，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和缓些：“我很想念当初在郡主府的日子。”

提到这个话题，沈月辞收回视线伸手抹去眼角的泪花，即便当初那种被欺骗的愤怒现下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冲淡许多，可她心中依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你要是不是江逾白，该有多好。”她曾经真的认真设想过她与清衔的未来，也许是在京城中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也许是在某个不起眼的州县里肆意生活。

可他为什么要是江逾白，那个注定要杀死她的暴君……

江逾白伸手一把将眼前朝思暮想的人紧紧搂在怀中，感受到怀中人的挣扎，安抚道：“无论是沈清衔还是江逾白，那都是我，没有分别，它们一个名字而已。”

“你还记得我曾经与你说过的那个梦吗？”沈月辞的声音哽咽，虽然剧情已经崩坏到这个地步，她完全不清楚江逾白会不会成为暴君，又会不会杀了她。

光是想到那样的场景，她便发怵，便觉得心如刀割。

所以她逃了，如此一来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结局，可他居然能这么快找到自己。

或许是因着靠在他的怀中，心放松了许多，沈月辞的声音很低很轻：“其实那不是梦，是会发生的事情，我不属于这里，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我知道。”顶着沈月辞震惊的目光，江逾白紧接着解释道：“我猜到的，你只知道会发生的事情但却无法将人与名字对上。”

“可那些事情已经过去，我不会让前世的事情重演。”

“前世？！”捕捉到这个关键词，沈月辞瞬间明白过来：“你、你是重生！”

她慌忙伸手捂住江逾白欲要张开的嘴，飞速眨了几下眼，理了下混乱的思绪。

难怪，难怪当初刚到郡主府的江逾白一直不愿搭理人，甚至看待他们的眼神都是冷冰冰的。

记忆骤回当年，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江逾白的场景，他饿得饥肠辘辘，瘦骨嶙峋被一群人摁倒在地，打得遍体鳞伤的模样。

以及书中他的各种遭遇……

江逾白看着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沈月辞又再度红了眼眶，慌忙地将人抱紧了几分，却被其推了推肩膀。

“我又不是小孩，哭了就要人抱。”沈月辞越说越觉得鼻尖发酸，她抬眼看向江逾白，手不自觉抚上他的脸颊：“你吃了那么多的苦，疼不疼啊。”

回答她的是江逾白更用力的相拥，耳畔边响起他的声音：“在当初，月辞带我回去时，就已经过去了。”

“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救你了。”面对江逾白这般的亲近，沈月辞有些不习惯，毕竟她现在还未能将江逾白与沈清衔视作一人，故而推了推他，赌气道。

此话一出，江逾白神情瞬间黯然：“若当初你知晓我的身份，可还会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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