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四周很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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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很暗。

饶是目光紧随手电筒的光照，一寸一寸细致又谨慎地看清经过的板砖、墙壁和天花板，百田心中那股被浓重黑暗逐步包裹的感觉仍然难以退散。

他听见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喉咙吞咽的声音，以及忽远忽近的物体撞击声，仿佛清脆又仿佛沉闷。

从敞开的大门、窗户，或是其他缝隙间钻进来的风混杂一块，吹过耳际，拂过裸-露的手臂，亦或鼓动宽松的裤管。

百田听见隐约的哭声，最后意识到不过风声，不断重复，不断提心吊胆。

他走过堆满废弃物的办公室，栏杆生锈了的楼道，最终毫无所查，决定折返。

咚。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不再是恍若天边，近到可以判断出位置。

百田压下心中对未知的畏惧与不安，慢慢走到声音发出的地方——楼道下有一处暗道。

他蹲下身用手电筒查看，仔细摩挲地板上的缝隙，摸到一个生锈的把手，将其拉开，果不其然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赫然展现在眼前。

扬起的灰尘让他够呛，他捂住口鼻，避免打草惊蛇而拼命吞咽把咳嗽声压制，仍是咳了一声。

……听得清楚了。

幽暗的地下通道里传来间断咚的声响，百田被冷风吹得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喉咙有些发疼，还有略微的瘙痒感，百田心想不会是感冒了吧，伸出手背探了下额头，往地下走去。

犹如踏入深不见底的暗潭，周围毫无可依附之物，只能不断下坠。

在百田意识到脚底踩上一滩液体的同时，手电筒的微光已经照射出物体来。

地上满是断肢残骸。

一名失去双腿的少女前额正依靠在栏杆边，意识模糊地用头撞击产生音响。

她用双手的指甲攀附地面已然抠出血来，借此挪动自己无力的躯体不断往栏杆上撞，像极垂死挣扎蠕动的虫。

稍一分心，手电筒的光线晃动，差点掉下去。

百田的心脏急躁地跳动起来，整个地下室仿佛充斥着他的心跳声。

是……谁干的。

满地残缺分裂的肢块，成片撕碎的衣服，脑浆和血液像被一鼓气砸到地上，朝四处迸发。

他小跑到那名少女的身边，仅是几步路途，犹自陷入泥沼，寸步难行，耗费气力。

等到扶起少女的时候，她的瞳孔扩散，全然没了呼吸，额头一片血肉模糊。

百田来不及问询的声音哽在喉间，就在身侧，一整排铁栏牢房里到处是死去的花季少女，与遭到弃置的洋娃娃没什么两样。

合欢，掳走，人贩子……地下牢房，少女，他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有人带走合欢并不单纯为了挑衅左马刻，而是正好符合抓捕目标……有人在干人口贩卖生意，将抓来的少女们关押在这里，不料今日却遭到突袭。

这点从牢房外四散的断肢可以得到验证，虽然人体遭到巨大的破坏而面目全非，但还是能够隐约判断出那些人中大抵有看守少女们的犯人，亦或前来交接、查看“商品”的相关人士。

而造成这一糟糕的局面的罪魁祸首，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人类。

百田吐出一口气。

通往地面的楼道上不知何时伫立一只庞大的咒灵，东凑西凑的肉块捏合成不规整的躯干，脊骨显露分明的背上和四肢长满了眼珠，飘忽地乱瞟，最终不约而同地锁定了眼前的百田这个目标。

它的嘴中滴落腐蚀性极强的口涎，不停叨念：“妈……妈……妈妈……妈……”

百田怔了一瞬，下意识回道：“不要男妈妈……”

与此同时，庞大的咒灵向他蹬地飞来，一爪抓破铁栏和墙壁，待尘土散去，似乎很是迷茫地待在原地思考为何意料中的猎物会不翼而飞，爪下那名失去双腿的少女只剩下一滩血沫，“妈妈……妈……”

百田往旁边翻了个狼狈的跟斗及时躲避，吃了一嘴灰，“你要考虑叫我爸爸的话，我还能饶了你这孙子……不对，是爷爷。”

咒灵根本无法沟通，反身执拗袭来。

百田已做好准备，吟唱道：“「新月即纹章，婴骸、鬼手、鼠疫，远近深渊自下而起，浮岛、孤……！”

不曾想，身后竟又是一只咒灵躲在暗处虎视眈眈，百田只来得及往旁边跑，伴随地板撕裂的轰塌声，肩上一阵火辣的疼痛，释放的咒术被打断了。

能对付么。

百田捂住流血的肩头内心实在没有什么概念，他实力不足尚且难以判别敌我战力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这是他第二次直面诅咒，却不同于初战告捷，此刻他孑然一身，孤立无援。

懊悔？恐惧？怨怼？自责？

出乎意料，百田觉得脑袋里塞满了东西，却又空无一物。

肩上的疼痛致使他的步伐迟缓，稍不察觉便被第一只现身的咒灵抓破了肚子。

百田无处躲藏，自己身体里流出的鲜血与地上的鲜血混合到一起，终是会变成干涸。

他吃力地撑起身子，背靠铁栏杆上，试图再次集中注意力。被打断的吟唱只能重新开始，百田的术式便是要吟唱完整，不能缺漏。

眼前模糊地出现字句，他咬了一口舌尖回神，快速念到：“「虚与委蛇，不痛不痒；滔滔不绝，真心实意」。”

赶在咒灵的利爪将百田一掌拍烂，落得肉饼的下场前，一道结界隔绝开两者，似水面展开一面薄膜，因攻击的余威发生波澜却又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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