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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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江平白打了个喷嚏，笔锋一歪，墨迹如狂奔的野马一般歪出十八里地，把几乎快要画完的绣样给活活糟蹋了。

喷嚏的余音绕梁三圈，一旁分拣绣线的桂春抬起头，担心道：“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你可别着凉了。”

“我知道。”

巫江拖长了调子，懒散的声音里满是不以为意的敷衍。

她把废的绣样拿开，重新铺了张纸，嘴里嘟嘟喃喃：“还不如着凉呢。”

修士不会生病，突然打喷嚏，多半是背后有人提起她，触动了她的神识。

离家这一年来，四域各处都有她的画像，是个修士都知道她的名字，巫江的神识早就被戳麻木了，能突然来这么一下，可见不是谁随口一提，而是有见过她或者认识她的人，在附近说起了她。

——但愿只是村头的大妈在嘴碎她。

若不是也没办法，灵寰四域，唯有此地能掩藏她的行踪，她是不会轻易离开这的。

巫江执起竹笔，照着方才那张图样，重新绘制。

一旁的桂春并不知道巫江的来历，更不知道巫江是修士，她生怕巫江着凉得病，站起身去拿了件外衣来，给巫江披上。

桂兰自幼被爹娘卖给一富商做丫鬟，虽阴差阳错沦落至泣竹村，嫁给村里一猎户做媳妇，却也依旧不改自小伺候人养成的体贴性子，给巫江披好衣服后，又替巫江把一旁喝空的茶杯给满上。

“你说……”桂春回到桌前，继续挑拣绣线：“丑妞什么时候才能从镇上回来？”

巫江一心二用，估算了一下从泣竹村到落鸦镇的路程，道：“明天早上吧。”

桂春：“也是，今儿大清早出的门，到镇上差不多下午，要再赶回来，多半是夜里，夜里不好入竹林，只能等到第二天早上了。”

巫江“嗯”了一声，对这个话题表现得不太感兴趣。

可桂春却只想说这个，还问巫江：“也不知道镇上的仙长能不能治好丑妞，若是能治好，你也去试试吧？”

巫江蘸墨：“怎的，嫌弃我了？”

说话间，覆在她脸上的白纱随着吐气微微扬起，露出划满疤痕的下巴。

桂春忙道：“没有的事！”

她嫌弃谁都不会嫌弃巫江。

若非巫江教她染出品相如此好的绣线，还帮她画出一张张图案新奇的绣样，她也没法做出能让镇上特地来收的绣品，以此养活自己。

因她出的绣品价格高昂，如今村里许多人都愿意把家里年纪小的女娃娃送来她这学刺绣，全然不像她丈夫刚死那会儿，把她当做克夫的丧门星。

她之所以希望巫江能治好脸上的伤，也是在为巫江着想：“你年纪也不小了，若能治好脸上的疤，凭这一手染线画绣样的手艺，不愁找不到好婆家，可别把年岁白白耽误了去。”

巫江哑然一笑，故意略过给自己找婆家的话题，对桂春道：“别光说我，你呢？”

“我什么，别胡说。”

桂春嗔了巫江一句。

巫江笔下不停：“谁跟你胡说，李三都来找我好几回了，你要愿意我就帮你传个话，要不愿意，赶紧做个了断，省得他天天给我和丑妞送竹糕，丑妞牙都吃掉一颗了。”

桂春抿了抿唇，面上满是迟疑。

自丈夫去后她悲痛欲绝，村里人更是传起了闲话，当时巫江不在，她做丫鬟时学来的刺绣手艺不过换几个小钱，残喘度日罢了，是李三偷偷给她送东西，才让她日子好过不少。

可她心里还惦记着死去的丈夫，要她改嫁，她着实不太愿意，又怕直接拒绝，会伤了李三的脸面。

巫江见她拿不定主意，也没再提找仙长给她治脸的事，便安静下来，专心绘制绣样。

窗外冷风乍起，窗户正上方的屋檐边蹲着一只闭眼睡觉的小麻雀，偶尔有竹叶随风飘落，眼看着就要拂到麻雀身上，结果还未靠近，就被看不见的风刃削成了两半……

落鸦镇的医馆后院。

太微门领队师兄——苏毅看了看正堂里的小姑娘，以及半路赶来，为自家女儿的鲁莽冒犯向明告饶的小姑娘的爹娘，又看了看面前的明，问：“你要去？”

明点头：“嗯！”

苏毅：“可他们说了，那位阿江姑娘不是来不了，而是不愿来，她本人没有求医的念头，不过是小丫头不懂事，自主张，你又何必白跑一趟？”

明一手按在胸口：“可是师兄，我觉得我应该去。”

苏毅微愣。

明是天灵体，人尽皆知，天灵体的神识比寻常修士要敏感，敏感到哪怕是筑基，也能像高阶修士一般被人提及姓名，都会被触动神识的地步。

因此天灵体最适合做灵修，敏感的神识能助他们获取天道的反馈，预知未来。

偏偏明选了医道，要做医修。

但这并不妨碍明的感知能力比其他修士都要强，他说自己应该去，想来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他预感到了什么，认为自己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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