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皇帝的新装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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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辛的血液可以伤害魑，加之他自己毫不吝啬地放血挥洒，因着这个原因魑群很快就有了退意。没死的那些魑在体型最大的那只魑发出一声尖锐短利的叫声后便都退战重新隐匿进了黑暗夜色中最为黑沉的暗影里，并且不打算再出来。

他们一行人很快就结束了战斗，结束的时间点要比预计撤退的时间早很多。此时空中悬挂着半明半暗的月亮，被魑群藏匿其中的夜晚用它特有的幽静织成柔软的网，不动声色地窥视着所有蛰伏其中的生命体。

斐罗穿在身上的白色制服在方才的战斗中溅上了从死去的魑的身体中流出来的黑色液体以及属于卡辛的红色血液，身上比之方才多了一层冷厉的杀伐气息。他拿出白色手帕将短刀上的黑血擦干净后才正眼看向满眼堆笑的卡辛，他眉眼寂然，半黯的月光落不进的蓝色眼睛一派幽深，像是染上了夜色，“你的血是怎么回事？”

卡辛没有任何隐瞒地照实说道，“我不太清楚啊，我也是刚刚在受了伤之后才发现魑怕我的血的。”

苏巡的目光从在场的几名执圣者身上一一逡巡过去，他见他们都一脸凝重，便走到卡辛的身边去同他并肩站着，“卡辛他说的是实话。他确实是在受了伤后发现魑怕他的血的，关于这一点，我可以用生命向光明神起誓。”

对于信奉光明神的教徒来说，向光明神起誓这件事情非常庄严，是一种不可亵渎的神圣行为。一般来说只要信徒愿意用向光明神起誓，无论他起誓的内容是什么，教徒们都会倾向于对方说的是实话。因此苏巡的话音一落，除却斐罗之外，其他几名执圣者脸上的凝重都缓了几分。

斐罗闻言看向苏巡的目光中顿时多了两分微不可察的审度，在苏巡坦然地同他对视了好几秒后才移开了视线，“卡辛，你的血很有用，在这次的猎魑行动中帮了我们很多，多谢你了。”

他同卡辛淡声道完谢后又转头向站在他身后的两名执圣者吩咐道，“任务已经结束，好好地整理后就回去吧。”

魑在被杀死后他们的身体并不会随着死亡而消失，因此战斗结束后需要清理。苏巡看了一眼听从斐罗的吩咐从随身物品中拿出布袋像捡垃圾一样捡取魑尸体的那两名执圣者，不禁猜测起关于教廷利用魑的尸体为原料制圣灯的这个传言的真实性。

他们回到东座堂的宿舍后十二点刚过，苏巡洗漱过后站在窗边看着半隐在黑夜中的象征着座堂的刺向天空的尖塔，等到头发被夜风吹到半干时卡辛正好已经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了。苏巡立刻伸手关上窗，顺便拉上了米色的遮光窗帘，“卡辛，你的伤口怎么样了？刚才洗澡的时候没有碰到水吧？”

卡辛闻言眨了眨眼睛，“伤口不能碰水吗？我刚刚还专门拿水冲了冲。”

东座堂里有专门为执圣者配备的治疗师，但他们一般都是在五六点钟天色破晓执圣者猎魑任务结束回来之后才开始工。他们今晚的猎杀行动结束得太早，治疗师都还在睡着，因此卡辛就这么带着伤直接回到了宿舍房间里。

好在宿舍的储物柜里配置的有小型医疗箱，纱布、剪刀、消毒水、伤药这些基本的能够处理伤口的东西都能在里面找到。

苏巡听了卡辛的回答后沉默了片刻后便拎着医疗箱走到已经呈大字型将身体陷在柔软床铺里的卡辛身边坐下，“起来，我先给你简单处理一下伤口。等到明天早上起来后我们再去找医疗师给你处理。”

“阿德，谢谢你啊。”

卡辛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后立刻将受伤的左臂伸到苏巡的眼前，笑眯眯地说道，“你对我真好。”

苏巡闻言只是笑笑。嵌在卡辛左臂上的伤口伤得比较深的部分是他被魑咬伤了的那两排呈圆点状分布的齿痕，叠加在魑的齿痕上面的则是他自己用银刀划破的较浅的刀伤，因为被水冲洗过的原因，翻绽的那部分皮肉表层呈现出一种失血的肉白色。

他正要给卡辛的伤口消毒包扎，在放下对方的手臂去打开医疗箱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在不经意看见那伤口中竟隐约有一条黑丝一样的东西动了一下。见状他立刻拉过卡辛的左臂，说了句“忍着点”后就用手指将他伤口两侧的皮肉往两边用力扯开。

卡辛疼得脸色发白，但是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被苏巡扒开的伤口里那条即刻隐没在血肉里的细如丝线的黑色液体，莫名地有些不安，“阿德，这个是什么啊？”

苏巡皱眉道，“应该是你在战斗时被溅在伤口里的魑的血。”

卡辛闻言几乎是立刻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声音都有些发抖，“那、那该怎么办？”

苏巡思索片刻后道，“以前我从未听说过魑的血有活性以及人被魑的血感染的问题，这应该和你身体里蕴含的特殊血液有关系。听着卡辛，”他直视着卡辛看向他的充满信任以及惶恐不安的黑色眼睛，肃声嘱咐道，“你的血液极为特殊，特殊到甚至可以用来杀死魑，这是从魑出现成为人类的天敌后从来没有过的情况。我想，斐罗一定会把你的情况上报给教廷，说不定我们两个现在已经处于教廷的监视中了。所以目前最好的办法是将你被魑的血液感染的这个情况隐瞒下来，毕竟现在没有人知道一个人被魑的血液感染后究竟会不会被同化成魑。”

“我、阿德，我现在有点害怕。”

卡辛眼眶泛红，半咬着嘴唇涩声道，“阿德，你会不会离开我？”

即便是在伤心害怕的时候卡辛他说的也是‘你会不会离开我’，而不是‘你不要离开我’，这说明在他的潜意识里他虽然害怕苏巡会因此离开他，但还是主动给了苏巡离开他的选择权力。就算苏巡真的选择离开他，估计他也只会独自伤心而不会真的责怪苏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