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夜

夜幕低垂的时候，金木和零披上制服外衣，打算先在校园里巡逻一圈，然后去月之寮宿舍，听一听吸血鬼“好心”驱除吸血鬼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金木看见零正把手伸进衣柜里，犹犹豫豫地摸索着什么。他高挑瘦削的身体背对着他，透着几分凄然哀伤的气息。

那一刻，金木心中有一根弦蓦地绷紧，很用力地绷紧，牵扯得心脏一阵揪痛。

其实，他本不想一起去的，因为他已经知道了零的吸血鬼身份，觉得自己也跟过去会很尴尬。而且零偶尔流露出的复杂情绪也让他左右为难。

他知道零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什么事宁可自己扛，也不想让别人施舍同情。他把鲜血淋漓的内心隐藏得很好，即便是跟他共同生活了四年的优姬，居然都没察觉出他吸血鬼的身份。

但此时此刻，望着零孑然孤立的背影，他实在不忍心让他一个人去面对一群吸血鬼的冷嘲热讽，最终还是决定一起过去。

反正他现在的身份是吸血鬼猎人，想了解这些也很正常。

零最终从衣柜里摸出一把小巧的灰黑色手#枪，转过身，递到金木面前。

金木微微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这是我从理事长那里借来的猎人用的武器。”

零的头低低垂下，把枪放在金木茫然伸出来的手掌上。两人的手指都很冰冷，比枪身还要冰冷。

“我觉得夜间部的前辈们应该不会攻击我们，没有必要带武器过去吧。”

零摇摇头：“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把这个武器交给你，是希望如果有一天我压抑不住本性，堕落成今天那只吸血鬼的模样，请你用这把枪——杀了我。”

金木的手猛地抖了一下，他难以置信地瞪着一脸平静说出这番话的零，翕动着嘴唇，想说些什么，但又完全不知道能说什么。

“与其被那些自以为是的贵族吸血鬼消减，我更希望被你杀死。”

零竟然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他松开握着枪柄的手，让那把看似小巧但却异常沉重的武器，完全置于金木的手掌之上。

金木五指缩紧，握住铁块一样冷硬的枪身。他知道，以零的自尊，决不允许自己堕落成那副又脏又凄惨的模样，然后再被视为某种可悲的存在，被他最厌恶的那些人以虚假的正义之名除去。

想到这点，金木忽然有一种很愤怒的感觉。他把枪塞进外衣口袋，抬起头，用力咬了下嘴唇，用非常坚决的口吻说：“枪我先收下了，但千万不要自暴自弃，未必会到非使用不可的地步。我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锥生君！”

零怔然地看着他，忽然泛起一丝悲哀的冷笑，他抬手捂着喉咙，眼中闪过一道红光。然后他微微张开单薄的嘴唇，金木看见两只刀锋一样锐利的尖牙在唇角寒光闪烁。

“獠牙……”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确信只有在想吸血的时候，吸血鬼才会露出尖牙，而平时，他们的牙齿看上去跟普通人一模一样。

以前他从没见过零呲出獠牙，也就是说明，零已经彻底变成了吸血鬼——

怎么会？

“已经来不及了。”

零的眼眸里像有血晕开，逐渐变得很红很妖异，“虽然用尽各种办法极力克制了四年，但还是没有用，我能感到吸血鬼的因子在我体内越来越活跃，总是想压住理智挣脱而出，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他的脸上露出一种十分疲惫的神态，金木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却被零打断了：“时间不早了，走吧。”

他的獠牙已经收回，眼中妖艳的红色已经褪尽。金木摩挲着口袋里□□扳机，暗暗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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