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警父亲玉芝引律，下决心王氏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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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脱去外面的夹袄，寻了件半旧宝蓝褙子穿上，然后熄了灯，推开了窗子。

大房三口住的是东厢房一明两暗三间房，距离正房很近，院子里又静，堂屋里的欢声笑语芝听得清清楚楚。

那陈耀宗说了那么多，不过是想让陈耀祖卖她而已。

芝不再听了，起身去了灶屋。

走到院子中间的时候，她看到陈耀祖出了堂屋往这边走了过来，却当做没看到，径直朝灶屋去了。

王氏正站在灶屋门内听堂屋的动静，见芝过来了，一把攥住了芝的手，声音哽咽了：“芝——”

她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泪眼朦胧看着芝。

芝的手被王氏攥得生疼，她抬眼看着王氏，低声道：“娘，他们正在堂屋商量着卖我呢！”

这时芝听到了一阵犹豫踯躅的脚步声，她知道是陈耀祖过来了。

王氏眼泪似滚珠般往下落，声音哽咽了：“芝，你放心，娘跟着你，你去哪儿，娘就去哪儿，你去许守备家，娘就自卖自身跟过去！”

芝鼻子一阵酸涩，她站在那里，任凭泪珠子扑簌簌落下，却没有立即说话。

陈耀祖如今就在外面站着，她的话务必要能打动陈耀祖，或者威胁住陈耀祖。

心中计议已定，芝用衣袖抹去眼泪，抬眼看向王氏，声音不大，却镇定有力：“娘，我今年才十三岁，他们就要卖了我让人糟践，这分明是看不起我爹，看不起咱们大房，想着咱们大房生生世世不得反身，永远做他们的踏脚石！”

王氏这会儿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是流着泪看着芝。

芝吸了一下鼻子，继续道：“娘，人家不把咱们大房当人看，这次陈川要去考乡试，陈娇娘要出嫁，就把我给卖了；那下次陈川要去进京赶考，钱从哪里来？二叔二婶有和，家里能卖的人只有娘你了吧？！既如此，娘，你就自请和离，跟着我吧，我会孝顺你的！”

王氏流着泪连声答应着。

芝声音斩钉截铁，一字一句：“我若是被人卖了，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也会报仇，我不会放过那些卖了我的人，不管他是我的爹，还是我的爷奶！”

不管是尊贵的永亲王林昕，还是高高在上章王妃，尽我一生之力，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芝年纪小小的，声音自然稚嫩，可是她的话似淬了冰，带了毒，在一边听得董氏不由打了个寒噤，心里暗暗道：芝这孩子有心机又有耐性，又生得这么美丽，将来怕是会有一番大为，为了和，以后要和王氏芝母女处好关系。

靠在拐角处的陈耀祖把芝和王氏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背脊上又湿又黏又凉，早出了一层冷汗。

听了芝的话，他原先朦朦胧胧的想法如今落在了实处——他为了家庭和睦，为了陈家将来能够光耀名楣，宁愿卖了自己女儿，可是二房却把他踩在脚底下不把他当人看。

今日卖了他女儿，明日就会卖他娘子，后日呢？卖他陈耀祖么？

灶屋里芝还在说话：“我今日去里正家问了，娘，里正说大周律规定了，‘若夫妻不相安谐，而和离婚者不坐’，意思是你和我爹感情若是不好，就可以离婚，而且离婚不犯罪，官府不追究。”

芝心里清楚得很，虽然大周律明文规定夫妻不谐即可自由和离，可是具体操起来就没这么容易了，只是她现如今的目的就是警告陈耀祖，让他知道卖女儿的后果，因此尽量往对自己有利的方面说了。